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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 雪夜迷翁 二
寻了半天,终是在半山处发现了⾖大的火亮,顺着那点火光爬上山坡,却是几间茅草屋,此时雪渐渐大了起来,无风,四处寂静无声。

  “雪大了,进来避避风雪吧。”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,像是知道我们在门前站了好久似的。

  “那四条腿的家伙自会去寻自己的去处。”这“四条腿的家伙”应该指的是上兵吧?

  我看看秦权,秦权将火把放进雪里浸灭,并松了缰绳,任由上兵四处游

  推开木门,屋里的温暖瞬时将睫⽑上的雪片暖化,答答的,直给屋內染了一层奇幻的光晕。

  一⽩发老者盘腿坐在木榻上,侧脸对着我们,正在下棋,榻子下放着一张琴台,琴台上还染着香炉,琴台下放了只蒲团,刚刚的琴声莫非就是这位⽩发老者所弹?

  老者从棋盘里抬头看过来,我与秦权登时顿住,所谓的鹤发童颜也不过如此吧!世间竟真有这般的人物。

  老者呵呵一笑,捋着花⽩长须“到是一对佳偶。”指了指木榻对面,示意我们坐下。

  对着这样一位老人,除了尊敬外,别无其他想法,秦权也很顺从地坐到了榻子上。

  老者继续低头下他的棋,并不再招呼我们,偶然抬眼,见我瞅着棋盘“丫头,你也懂?”

  微微点点头“学过一点,只懂个⼊门。”

  “那也好,好长时间没人对弈了。”将棋盘上的残局推“来,你先下。”将盛黑棋的坛子递给我。

  与不认识的人对弈,自然不能上来就摆太深奥的局,不过——显然不摆不行,实在输得太惨了,连秦权都被我们的棋局昅引了过来。

  最后我不得不摆出方氏拿手的半山残局,心想世人到现在都没破得了,这下应该不会输了吧?哪知老者竟看着棋盘呵呵大笑起来“丫头,你可是姓方?”

  我一愣,不过又想,天下知道“半山残局”的奇人应该也不少,能猜出我姓方并不⾜为奇!遂点头称是。

  老者捋了捋长须,摇‮头摇‬“不长进,不长进。”连说了两声不长进,抬手从坛子里捏出一粒⽩子,放在棋盘上。

  我⾜⾜想了半个时辰,才发现眼前这位老者竟然真将这数百年没人破得了的“半山残局”给破了…心里说不出的滋味,‮奋兴‬、失落、惊愕织在一起,只能呆呆地望着老者花⽩的长须发怔。

  “丫头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 “方示。”

  “嗯。”点点头“可学过五行之术?”

  “只学了四年,师尊去世后就没再学了。”这次到是实打实地说了实话。

  “嗯,是少了点,难怪了路还不知道。”抬腿下榻,朝门口走“你们俩过来。”回⾝招手。

  秦权将我扶下榻,两人跟在老者⾝后出了茅屋,雪已大如鹅⽑,四处依然静静的,上兵正趴伏在草棚下吃草,见我们出来,冲着门口打了个响鼻,又继续埋头吃草。

  老者爬上一块方石,将山壁上的一块碗口大的石头抠出来,并从袖子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安在那块石头的位置,并指示秦权将山壁对面的一块两人⾼的薄石转了个方向,又引来火把,当火把放到小铜镜前时,奇迹出现了,几束昏⻩向雪夜,瞬时,山间错出现几十道昏⻩之光,只可惜雪有些大,若是放到平时,定能看得十分清晰。

  老者叹口气“雪太大了,不过——丫头,看明⽩了吧?这去路可是只告诉你一次。”

  听他这么一说,我赶紧跑到崖壁边,眺望山间光道,看罢才明⽩他刚刚为什么问我学没学过五行之术,原来去路就是座五行阵“明⽩了。”

  将火把头揷⼊雪里,四周霎时一片阑珊“走,难得有人来我这儿,丫头,你再陪我去下一局。”

  再下一局?岂不是输得更惨?自以为的绝招都是人家的牙慧,我肚子里的货可就那么多了。

  再回到屋內,老者也不客气,拎了把铜壶给秦权,让他烧些热⽔泡茶,很难得见到在这世上还有不指使女子做这种事的人。

  秦权到也很乐意,提着铜壶便出去了。

  老者这次将⽩棋给我“你不适合黑子,用⽩子吧。”这话我一直想不明⽩。

  这次到是一点战术也没用,纯粹照着自己的想法下棋,抛却了往⽇的棋路,因为知道自己所谓的那些棋路是抵不过老人的。

  直下了半局,秦权才推门进来,満⾝的⽔,手上却还提着铜壶,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“只懂得围堵是没用的,要想法疏导。”

  虽然不大明⽩他的话是什么意思,不过显然秦权也遭到了与我一般的败北,心里到是有些幸灾乐祸,起码两人都输了。

  秦权将铜壶架到炭火上,脫掉⾐放在火上烤,到也不见他气闷,反倒像很痛快一般。

  棋局最后,老者并没有下最后一颗子,只是笑看着我“丫头,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事,不要妄自菲薄,也不要心生傲气,总是会有很多种结局等着你,选你最喜的一种。”望一眼草窗“天快亮了,你们也该上路了,去吧。”

  秦权穿好⾐服,将斗篷披到我肩上。

  上兵正在门‮活口‬蹦跳,踩得雪片四溅,玩得好不开心!

  坐上马背,回⾝望向草庐门口的⽩发老者,秦权拱手道谢。

  “老人家,可否借问贵姓⾼名?”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他的姓名。

  老者张嘴大笑“缘问缘者,岂知大缘?”

  “老人家也姓方?”这么多“缘”字,说不准真是姓方,心下不免有些动。

  “去吧。”并未回答我的话,只是对我们摆摆手。

  大雪已停,天光渐亮,四下一片蓝⽩,上兵蹬蹄下山,沿着昨夜所记的路径,一路跑到对面山坡,再回头看对面,只是一片⽩雪,并没有茅庐的星点影子…

  “没了。”秦权勒住缰绳,喃喃自语。

  这便是真正的阵法了吧?看似无时却又有,看似有时却又无。

  顺着山道继续前行,直到天光大亮,东方升起一片红云,漫山遍野的晕红彩⾊,如同连我们一起染成了红⾊。

  奔下最后一道坡,山涧口处,一人一马正杵在涧道‮央中‬,见我们拔马而来,猛得跳到马背上,冲着我们摇手。

  看来路的只有我们两个,最幸运的那个却是焦素义。

  “你们这‮夜一‬到底去了哪里?”追问了大半个早上,这人的嘴不但碎,子也碎。

  “怎么说我也等了你们‮夜一‬,说说也不为过吧?喂!太不够意思了!”

  “难不成你们遇到山鬼了?”

  “该不会是你们找了个地方偷情去了吧?”

  “我们可是出来探查敌情的!”

  …

  没人跟他解释,知道他担心了‮夜一‬,需要多对着旭⽇喊几声才会舒心。

  “大风起,四方动,狼烟直升九霄空…”山⾕中又响起悠远的琴声,以及雄浑的词谣…

  “焦大哥,你可听到这歌声了?”歪头询问。

  “什么歌声?哪里?”四下打量着山涧。

  “你真没听到?”这声音似乎并不小,回头问秦权“你可听到了?”

  秦权点头。

  “你们不会真遇上鬼了吧?”焦素义好奇地望着我们俩。

  秦权难得有兴致唬人,歪⾝凑近焦素义“素义,不蛮你,那鬼就在你⾝边,正看着你!”

  焦素义没好气地冷笑一声“怪力神之说,不⾜为信!喂——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!”

  见焦素义狠力打马追赶,我与秦权均朗声大笑,看来天下不信有鬼却怕鬼的人不在少数啊!

  趁着奔跑及焦素义并没赶上之际,秦权一个俯⾝,在我的额角印了一下,我一怔,忽然觉得两颊像是被蒸汽烫了一下,他却是笑得张狂,像是占了什么便宜一般“我们要越过汉北军去汉南大营,怕不怕?”都已经跑在路上了,哪里还由得我说怕字?

  只是此时去汉南大营做什么?大战刚刚结束,谁也没捞到好处,谁也不想立即进⼊下一场征战,此时奔去汉南大营,除非是为了各自的利益…以秦权与楚策的兄弟之义,再观东北大营的地理位置——西接东周,北接南凉,正是个佣兵的好地方,既然大家都想来分一杯羹,那何不挑对自己最有利的一块?他与楚策的目的本来就与别人不同!  M.us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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