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大唐第一公主 下章
第211章
奏乐声响彻云霄,礼开始了。

  李旦代天子

  他走到前殿当中, 风吹⾐袂飘飘, ⾝姿秀, 眉宇轩昂。

  千牛卫大步上前,奉呈弓箭。

  李旦抓起弯弓,引弓搭箭,箭尖微挑, 指着远处的靶心。

  嗖的一声,箭矢划破空气, 和着昂的乐声, 中兽⽪箭靶。

  一箭刚刚出, 李旦没有停顿,继续拉弓,连发四箭。

  鼓乐声停了下来, 嗖嗖几声锐响,每一支箭矢都准确无误地扎在箭靶上。

  李旦放下长弓。

  千牛卫将军秦岩小跑到箭靶旁查看, 隔得太远, 宴席上的朝臣们看不清李旦是否中。

  秦岩‮子套‬四支御箭, 回到台阶前,扬声道:“俱获!”

  获, 说明箭矢正中靶心,不偏不倚。

  群臣轰然叫好,齐声恭贺女皇。

  ⾼台东边堆満各种绫罗珠宝,那是预备赏赐给诸位大臣的。西边设长条桌, 宮婢手捧执壶,桌上一溜花口碗——有赏有罚,术⾼超的大臣有赏赐,得太偏的,则要罚酒。

  李旦四支全部中,女皇问他想要什么赏赐。

  裴英娘欠⾝坐直,目光灼灼,満脸期待地仰望着李旦,眸子乌黑发亮,炯炯有神:阿兄,要瑞兽啊!

  李旦嘴角微微勾起,笑了一下,好久没看到小十七这副眼巴巴期盼礼物的模样。

  “⺟亲,儿听说剑南进贡一双瑞兽貔貅。”

  女皇把李旦和裴英娘的眼神流看在眼里,眼眸微垂,顿了一下,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。

  羊仙姿为她斟満一杯龙膏酒,酒乌黑,她轻抚犀角酒杯,神思飘向远方“可。”

  裴英娘抿嘴笑,挽袖为李旦斟酒,等他坐下,捧着酒杯送到他跟前“恭贺阿兄。”

  李旦接过酒杯,眼角斜挑“要谢我什么?”

  裴英娘皱眉想了想,有些犯难,反问他:“阿兄想要什么?”

  鼓乐声重新响起,大臣们按着顺序一个接一个拉弓箭,宴席中时不时爆发出一两声哄笑,有人偏了。

  差不多到时候了,李旦放下酒杯,给裴英娘夹菜,靠近她⾝侧,沉声道:“英娘,好好想想,回去我会找你讨要报酬。”

  他起⾝走了。

  裴英娘耳畔发烫,赶紧环顾左右,还好宮婢们离得远,没听清李旦刚刚说了什么。

  台阶下,宮人把烂的兽⽪箭靶撤下,换上一只新的箭靶。

  哐当几声,大臣们手中的酒碗银箸落地,有几个动的,把几案都碰倒了。

  看清宮人抬上来的新箭靶,众人愀然变⾊。

  台下议论纷纷,气氛诡异,闷头专心吃醍醐饼的裴英娘抬起头。

  广场上风声呼啸,彩幡飘扬,箭靶上传来一声声惨叫——上面竟然绑了个大活人!

  宴席上的大臣们心头惴惴,暗道不好,原本以为礼专为赏赐群臣而举办,应该能风平浪静,吃吃喝喝就过去了,顶多谁运气不好把箭矢到坐席间被人聇笑两三年,没想到连礼都能横生波折!

  魏王武承嗣双手握拳,牙关咬得咯咯响“是王庆之!”

  他抛开酒杯,回头找到年轻俊秀的侍御史“你不是推事院主事吗?王庆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?”

  王庆之是武家的人,他号召洛坊民上书请女皇改立太子,积极为武承嗣造势,诬告李旦意图谋反。前不久推事院将王庆之收押,通过这种手段把他的陈书呈送给女皇,女皇看过坊民陈情后,没有公开表态。

  蔡净尘凤眼微微一眯,扫一眼慢慢走下长阶的李旦,脸⾊微沉“我不知情…出发之前我去过推事院,王庆之当时还在丽景门內。”

  武承嗣挥挥手,叫人下去打听。

  仆从很快折返回来“郞君,太子亲卫奉圣命带走王庆之,推事院的人不敢阻拦。”

  李旦经过姑⺟的同意?

  武承嗣面⾊紫

  蔡净尘不动声⾊,一杯接一杯饮酒。

  礼有完整的仪式,步骤清晰,有人箭时,伶人们要奏乐配合…但是太子命人把大活人绑在箭靶上,前所未闻,⻳兹乐人面面相觑,不敢继续奏乐。

  没有乐声,场中一片寂静,唯有西风扯动彩幡的哗哗声响。

  李旦接过千牛卫奉上的箭矢,搭在弦上。

  朝臣们屏气凝神,在场数百人,大气不敢出,眼睛瞪如铜铃,一眨不眨,目光有如奔涌的海嘲,汇集到李旦⾝上。

  ⽇光下,箭尖散发出粼粼光泽。

  一声锐响,破空之声仿佛带着雷霆之势,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响。

  这一支箭并没有中王庆之的要害,而是扎进他的‮腿大‬里。

  王庆之猛然挣扎,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。

  “他被灌过药…”蔡净尘一边吃酒,一边低声和武承嗣解释“一种特质的汤药,服用过后,他全⾝无力,求死无门,偏偏会一直保持清醒,所有知觉无限放大,一点点针扎一样的小刺痛,变成挖心挠肝一样的剧痛,比一刀一刀凌迟还痛苦,但是不会致死,哪怕痛⼊骨髓也不会死…他还能活很久,直到最后一滴⾎流⼲,生不如死…”

  武承嗣的脸由红转青,又由青转⽩“别说了!”

  蔡净尘从善如流,自顾自吃酒。

  这时,千牛卫走到武承嗣的席位前,做了个拱手的‮势姿‬“殿下请魏王。”

  众人连忙低头吃菜,假装看不到武承嗣几噬人的沉脸⾊。

  武承嗣咬咬牙,推开⾝旁侍酒的宮婢,大步走到广场前。

  李旦居⾼临下,俯视着他。

  两人目光汇,武承嗣睚眦裂,抄起长弓,拉开弓弦,一箭出。

  他想一箭把王庆之死,反正留着也没用了。

  可惜事与愿违,一枝铁箭不知从哪里而出,撞开他的出的竹箭,箭尖颤了两下,委顿在地。

  武承嗣回头怒视李旦,欺人太甚!

  李旦负手而立,没看他。

  朝臣们左看看,右看看,很快弄清楚现在的状况:太子想要当众处置诬告他的宵小,杀儆猴,警告心怀不轨之人,陛下默许。

  魏王的箭支没有中,显然太子不想让王庆之死得太⼲脆,他们待会儿箭的时候,最好朝王庆之的手啊脚啊之类的地方瞄准,不要让王庆之死得太早。

  其实只要把王庆之的要害多垫几层防护就好了,太子偏偏不那样做…分明是故意气武家人…

  朝臣都是人精,想明⽩来龙去脉,慢慢冷静下来。

  接着,千牛卫按照顺序,依次请大臣们“试试⾝手”

  王庆之⾝上扎満箭簇,成了一只刺猬。

  他的嚎叫声响了很久,不知宮人喂他喝了什么,他没法咬⾆自尽,只能一次次感受锥心刺骨之痛,着实凄惨。

  ⾼台之上,女皇面⾊平静,満头⽩发并没有让她显得苍老,眉宇之间只有岁月沉淀的睿智精明。

  裴英娘微微蹙眉,她倒是不怕…不过王庆之的叫声实在太惨了,真的很倒胃口。

  难怪李旦担心她会害怕反感。

  余光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,她抬头四顾,李旦站在⾼阶前,回头看她,眼神幽深,隐隐夹杂一丝郁⾊。

  她一摊手,做了个只有两人才懂的手势。

  除非之间横亘着⾎海深仇,通常她不会用这种手段‮磨折‬敌人。但是李旦和她不同,他既要展示出他的強硬,和武家人抗衡,又要注意分寸,尽量不惹怒女皇,其中的艰难辛苦,非常人能够想象。

  她不会因为他手段狠辣而改变对他的看法。

  看懂她的意思,李旦眼眉舒展,笑了一下。

  这一笑彷如云销雨霁后晴朗的碧空,澄澈清朗。

  她不怕就好。

  礼过后,武承嗣气急败坏,领着武家人求见女皇。

  女皇不咸不淡安抚武承嗣几句。

  裴英娘眼观鼻鼻观心,搀扶女皇,送她回寝殿。

  武承嗣气得跳脚,叮嘱蔡净尘“我就不信抓不到太子的把柄,你去查,仔细查,太子⾝边的近臣属从,一个都不要放过!”

  蔡净尘冷淡地应了声是。

  女皇没有马上就寝,她要裴英娘留下来帮上官璎珞整理卷册。

  裴英娘愣了一下,躬⾝应喏。

  裴宰相和张宰相走进內殿的时候,吃了一惊。

  女皇端坐在胡上,手执奏本,低头翻阅,太子妃裴英娘侧坐在她⾝旁,手里拈着一枝紫毫笔,在为女皇批注一本轴装帛书。

  两人对视一眼,不动声⾊,上前通禀事情。

  裴英娘负责记下两位相公禀报的政事中涉及到的人名、地名和大致事件,按照花名册查清相关‮员官‬,理清背景,呈送给女皇看。

  这种差事其实她并不陌生。

  以前在长安时,李治⾝体不好,她去含凉殿陪伴他的时候,李治偶尔会把奏疏给她,让她大致浏览一遍,然后用简短的话复述给他听,他头晕目眩,没法阅卷。

  现在女皇让她做的事有点像会议记录,她驾轻就,很快抓住两位相公的重点,据上官璎珞的提示,拟好大致內容后,重新誊抄一份。

  女皇接过她抄写好的那一份,匆匆翻阅一遍,点点头,询问裴宰相剑南闹光火贼的事。

  她思路清晰敏捷,问出一连串问题,裴宰相和张宰相全神贯注,不敢走神。

  裴英娘安静旁听。

  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女皇,平常人到她这个年纪,老态龙钟,垂垂老矣,再多的雄心壮志,也被岁月消磨光了,她却不甘于安享晚年,还能保持清醒,改唐为周,把朝臣们治理得服服帖帖的。

  礼结束后,李旦没有立刻走,他命人把王庆之的尸首抬出宮去“割下首级,挂在皇城门前,找一个出⼊的‮员官‬都能看得见的地方。”

  杨知恩嘿嘿一笑,抱拳道:“是!”

  薛绍脸⾊苍⽩,走到李旦⾝后“我终于明⽩为什么十七娘再三代,要公主留在府里…”

  李令月有孕在⾝,如果今天在场,一定会被吓坏。

  李旦瞥薛绍一眼。

  薛绍一直怕他的,今天之后,对他的畏惧又更上一层楼,看到他冰冷的眼神,讪讪笑了一下,说起正事“殿下,剑南进贡的瑞兽暂时养在噤苑里,是送到上宮,还是继续关着,由狸奴看守?”

  李令月给他安排了一个闲职,各道诸州进贡的珍奇宝贝有他负责。

  如果不是为了问瑞兽的事,他才不会硬着头⽪跑过来找李旦说话。

  公主快生了,他只想待在公主府里,陪伴公主。

  李旦想了想,道:“送到上宮去。”

  裴英娘对剑南的瑞兽非常感‮趣兴‬,早点接回去,给她一个惊喜。

  宮婢端来铜盆温⽔,服侍他洗手。

  礼上他吃了不少酒,⾝上有股酒味,桐奴翻出随⾝携带的熏香球,他接过来塞进袖子里,裴英娘不喜他带着酒气进门。

  他站在风口处吹了会儿风,吹散⾐襟袍袖的酒臭味,然后去正殿接裴英娘。

  女皇还在议事,甲士守在回廊外边。

  房瑶光刚好从侧间出来,怀里抱了一大堆舆图、历年典册“殿下。”

  李旦问她裴英娘几时出来。

  房瑶光道:“大约还要半个时辰。”

  说完话,她匆匆走了。

  李旦没进去,站在回廊外边等。

  紫薇花差不多要开败了,宮婢们扫走‮瓣花‬,刨土挖沟,准备移植蜀葵,蜀葵的花朵又大又富丽‮媚娇‬,秋初季节,蜀葵开得最好。

  “殿下。”一名宮婢走到李旦⾝后,屈⾝道“太子妃还要一个时辰才出来,陛下请您去东边阁子里稍等。”

  李旦扭头,宮婢⾝着窄袖衫,外罩半臂,系罗裙,肩绕披帛,打扮和寻常宮婢不同,显然是个领班,或者是女皇⾝边宠幸的近人。

  桐奴笑道:“多谢姐姐提醒。”

  宮婢笑了一下,发现李旦又扭头去看廊下的风景去了,本不搭理自己,稍一沉昑,抬脚走开。

  来⽇方长,她是陛下⾝边最得宠的宮人,太子早晚会明⽩结她能给他带来多少助益。  M.usUxS.cOM
上章 大唐第一公主 下章